《中国当代摄影家访谈录》出版聚焦“为什么要摄影”
关于陈小波
陈小波，新华社高级编辑，中国摄影家协会理事，理论委员会委员。从事摄影编辑工作长达20余年，被业内重要杰出摄影家引为同道。曾主编《中国摄影家》丛书，参与《中国摄影50年》编辑工作，现已出版专著《摄影，感受中国》(英文版)和《他们为什么摄影——中国当代摄影家访谈录》(纪实卷、新闻卷)，并为多个国内外重要摄影展的策展人。2009年，获中国摄影个人成就最高奖——“金像奖”。
“中国现在有两亿摄影爱好者，有3000万拿顶级相机的发烧友，有一两百万职业摄影者，但可以称作摄影家的，人数只会是两位数。”这是当下中国摄影界的说法。
《他们为什么要摄影——中国当代摄影家访谈录》中，记录了44位。这本书，由新华社高级图片编辑陈小波历时六年撰写，近日由文化艺术出版社推出。
有人说，《中国当代摄影家访谈录》写给拿相机的人——它是一本摄影家访谈录，是一本新闻摄影理念和思想的教科书，是一部中国当代新闻摄影史；也写给不拿相机的人——你可以照见自己坚持的职业信仰，并清理职业对自己的异化，以及职业困惑带来的种种羁绊。
■一张照片，拍摄它的人掌握着所有秘密
“一张照片并不是一个回答和最终的结局，相反，它是一个问题的开始。它放在我们眼前，暗藏着一个甚至一连串的疑点，而拍摄它的人就站在背后。他们掌握着这张照片无法显现出来的所有秘密，但是他们一言不发。在大多数人眼里，他们仿佛并不存在。”
陈小波正是发掘了这样一种“仿佛并不存在”的存在。
《他们为什么要摄影——中国当代摄影家访谈录》分新闻卷和纪实卷两本，收入了44位摄影家的成长经历和职业经历。之所以从现在中国“两亿摄影爱好者，有三千万拿顶级相机的发烧友，有一两百万职业摄影者”中选择了李振盛、贺延光、安哥、蒋铎、雍和、王景春等44个名字，陈小波称，“如果说中国摄影界有问题，最大的问题可能是太热闹，这也许是中国多个领域的大问题。”而她笔下的访谈者，阅历、个性、风格各有不同，但共性在于：都是拿着相机独立思考和独立行走的人；都是中国变革时代的记录者，曾用手中的相机为这个国家留下至关重要的影像。
正是这群人敏锐的思想和对时代的自觉记录，从1956年至今，才为中国留下了大量不可复制的珍贵影像，记载了真实的中国和中国人，以及这个国家的变迁、发展和历史的荒谬。
譬如李振盛，摄影界谜一样的人物。“文革”期间，一律不许新闻记者拍摄所谓的“负面”照片，那些打砸抢、戴高帽以及刑场处决等等都是“负面”的，涉嫌“给‘文化大革命’抹黑”。一批完整记载中国十年浩劫的10万张影像的底片，都因他“藏在地板下”才得以保存。
拍下“希望工程”著名的《大眼睛》的解海龙。在上世纪90年代初做“希望工程”拍摄之前，解海龙是北京市崇文区文化馆的摄影员。当时“专门拍贫困现象很危险”，解海龙怕别人怀疑其动机，每天记日记，把真实行程和想法写下来，以便“如果被抓，审查日记，也许能少判两年刑”。
■摄影界能立在塔顶的人，不是摄影的因素，而是人文的因素
若干年前，有一张“秃鹫前饥饿的非洲儿童”的照片，真实记录了秃鹫吞噬饥饿的非洲儿童的场景，拍摄者却没有对蒙难的孩子伸出援手，这曾在世界范围内引发对人道主义底线的讨论。这张著名照片的拍摄者后来自杀了。
“你首先是人，其次才是记者。否则你即便坚守了所谓的职业精神，也过不去良知那道坎儿。摄影史上最经典的照片，世界上最好的照片，都特别平静、朴实，还人以尊严。”陈小波说，“视觉冲击力”，不是一个好词。她记忆深处，有一张航空出事后的照片。“画面中，大部分是女性炸飞的胸脯，这是让人不能看第二眼的。这种照片，几十年之后，没有任何意义。”
贺延光曾对陈小波说：“国内外著名摄影记者的作品，几乎都是重要事件的精彩记录，致使许多人把成功的希望寄托在大事件或者突发性事件上，但这实在是一个误区。突发事件大多不是好事情，当记者的要是每时每刻都盼着天灾人祸，不是自己有病吗？如果因此而对我们身边发生的有记录价值的日常新闻和社会新闻麻木起来视而不见，我看就是掉进误区里了。”
陈小波说：“中国有些摄影者过于迷信罗伯特·卡帕‘如果你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你离得还不够近’这句话了。这句话，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譬如，当下流行的拍摄西藏。“许多人都去西藏，去时都拿着相机。有的摄影者顶着拍摄对象脑门拍，连少数民族行庄严之事时都如此。这种时候，距离近，近得一点尊严都没有。任何一个行业都有金字塔。像摄影界，真正能立在塔顶的人，完全不是摄影的因素，而是人文的因素。很难想象，不尊重自然、不尊重人文，能走多远。”
记者手记
陈小波和她的摄影江湖
决定和陈小波聊聊时，对她在摄影界的“江湖地位”一无所知。
这部摄影家访谈录第一眼打动我，因为书的序言。
——陈小波问自己：我具备与人言的修为和道行了吗？
每个人都在跑着自己的江湖，摄影界也如是，但我确信，能如此自问的人，她心中的江湖不庸俗。
陈小波到人家里做客，先看书架，会由书架上的书来判断她能和主人做什么程度的朋友。“有的人，我看到他家没有书架，或者在书架上摆一些不怎么样的书，回来后我连和他不来往的心思都有了。有的人，看着并不是我喜欢的样子，他的书让我发现他不是一般的有趣。”
她喜欢李叔同的好多话：“有才而性缓定属大才，有智而气和斯为大智。”“宽厚者毋使人有所恃，精明者不使人无所容。”“天地不可一日无和气，人心不可一日无喜神。”……尤喜“天欲祸人先以微福骄之，天欲福人先以微祸警之”。
有人说陈小波美好，她说“也有很多阴霾和忧伤呢”。但她不否认自己是一个“擅长把别人心里的天使勾出来”的人。她对女儿好妹说，如果你学会用欣赏的态度去看每个人的生命，你就会在活水里就会在光亮里。
陈小波没想做所谓的“成功女性”。因为在她的理解里，成功女性意味着要牺牲很多去抗争。而她，认为自己的生命是顺水而动的。“对我来说，生命就像一个水流。当它流淌的过程中撞到一个大石块的时候，不能硬顶。走不过去时，就顺水而动，结果往往发现前面的天地更开阔。”
■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朱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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