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脸上可以看出一切 曾经有过一段时期,我常常用宝丽来拍下遇到的人的脸,给人家算性格或搞些解梦之类愚蠢的把戏。在酒馆里喝多了的时候。很简单,在给人拍照的时候,或是通过拍下的写真,自然就看出来了,比如说那个人的生活轨迹什么的。 过往也好,现在也好,全都会出现在脸上。脸这东西,很可怕的哟!根本遮不住的。要小心一点呀。 所以说,人们如果讨厌一个人的话,就会远离他吧。可是,离远了之后,就看到了那个人的整张脸,结果就更加讨厌那个人了。所以,我才说越是讨厌一个人,越要靠近他才行。靠近他,亲他的脸,就什么也看不见了,也就无所谓喜欢不喜欢了[笑]。 哈哈哈,开个玩笑,所以说,我不是常常见面不到十分钟,就会拍摄初次见面的人吗? 即便如此,我也能知道那个人的过去……啊啊,这个人是个坏家伙,那个人是个好人啊,等等。嗯嗯,这个人离过一次婚,诸如此类,当然是随便一猜。 其实,比起面对面来,还是通过写真这一媒介,看人看得更清楚呢。不可思议吧。通过一张胶片,便照出了真实的面孔,就能知道这是好面孔,那是不好的面孔呢。 人们往往是不太注意看眼前的事物。就是说,虽然睁着“眼睛”,却没有用“眼”在看。还是要首先磨炼一下观察事物的“眼”。即便过着平凡的生活,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经历各种各样的事吧?仔细观察他们,你就会渐渐明白好的面孔是什么样的,于是,自己的面孔也会逐渐得到磨炼的。 反正我老早老早就开始迷上人们的脸了。我想着,要是给人脸拍照的话,不就都能看到了吗?怀抱着想要看得更多的心情,渐渐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直到今天。 怎么说呢,拍摄期间我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钻进别人心里去,这可是天赋的才能啊[笑]。说实在的,也只有这种能力的确是无论怎样修行,学不会的家伙还是学不会的。 不过,要是让人家赤裸的话,我也得赤裸才行。我是怀着这样的态度去拍照的。我请人家裸体,人家说“我不愿意,太难为情了”。我就说“真是没法子,那我也脱好了”[笑],正是由于我的这一心情传达给了对方,对方才露出好表情的吧? 再说下去就会变成好像我在讲拍写真的方法了。我拍脸的时候,会不停地按快门。虽然我并不依赖这种机械论,但为了把我一直在注视对方的意思传达给对方,我认为快门的声音是必须的。这个动作不是可以让对方兴奋吗?通过这一招,就可以调动下一个表情了。 我嘴里不停地说“漂亮,漂亮,漂亮”,或是连续按动快门,这样一来,对方的表情就变得熠熠生辉了。这是我的一个窍门。这种窍门可多着呢,跟你说。哈哈哈。拿平时的生活来打比方吧,就相当于相互体谅地过日子。很简单的道理。 话虽如此,但不是只拍脸就能渐渐拍出好表情来。裸体或天空或花儿也要拍。所谓抓拍,就如同绘画的速写一样。看似可有可无,却是不可缺少的。拍写真,要懂得什么时候按快门……也就是时机的把握。通过大量的拍照实践,用身体而不是用脑子记住应该按快门的最佳时机,就能够渐渐逼近核心。 我在拍摄面部的时候,都铆足了劲儿气场全开,以捕捉对方反射回来的表情。对方心情不快时,就是不高兴的表情,幸福的时候就是幸福的表情。 我不是一直给对方发出“我这样感受到你的面容”的信号吗,所以,对此反馈回来的东西也会发生变化,对吧?就这样,彼此来回传递心情的过程中,模特的表情逐渐开始变化,我觉得火候到了,就啪的一声将画面载入相机。这就是用身体记住的拍摄时机。我就是以这样的心情进行拍照的。
作者简介 荒木经惟(1940— ) 著名日本摄影家、当代艺术家。1940年出生于东京都台东区。千叶大学工学院写真印刷工学系毕业。20世纪90年代开始广受国际关注,并迅速以其前卫作品成为当代艺术史中的重要人物。 荒木经惟创作能量丰沛,曾出版了《我的爱,阳子》《感伤之旅•冬之旅》《东京日和》、《我的爱情生活》,以及《东京物语》《东京人生》等大量写真集或文集,至今出版的摄影相关著作已有四百五十余种。 本书即为荒木经惟拍摄人物肖像的经验谈。 |